2015年10月29日 星期四

如果放不下,就不需要放下


如果放不下,那就不需要放下。不需要偽裝自己好像已經看開,看不開也沒關係的。

對某些人來說,刺在心上的刀刃,痛雖痛、卻反倒有止血的效果。如果我們自認好心地將對方的刀拔出來,他們的傷口會繼續噴血,這時候,你反而會變成另一個加害者,而血流如注的他們,則會不自覺地再去找另一個人拿刀刺回自己的傷口,那似乎是最快的止血方式。


這時候告訴他們如何放下、如何釋懷、如何在痛苦中看到自己其實是有上癮與獲得的,恐怕只會讓他們感受到更深的不被理解與孤獨。畢竟如果能放下,他們早就放下了啊。


就是因為太想要放下,所以才放不下;就是因為太想要忘記,所以才無法忘記。他們花了很多時間在處理那些傷口、他們可能沉溺於這樣的傷感、或是花好幾年的時間在反抗、證明給那些傷害過、批評過他們的人看。然而,當一個人耗盡力量在反抗與證明給別人看,他真的能放下嗎?他真的能奪回人生的主控權嗎?一個想要反抗過去的人,反而是被「過去」所控制的;一個想要放下傷痛的人,反而是被「傷痛」所控制的。這也就是為什麼,把刀刃拔出來,對他們來說更痛、匱乏感更強烈,因為那些刀刃已經控制了他們的人生。失去了那些刀刃,就像線被剪斷的魁儡木偶,我們看似他們終於重獲自由,但他們反而無所適從。

如果你無法陪伴在他們身邊、沒有時間與精力可以陪伴他們重新站起來,那就不需要逼他們放下吧,否則,你自認為的「好」對他們來說,是殘忍無情的。如果你是那個還無法放下的人,那你也不需要把刀刃抽出來、不需要逼自己放下。因為你做不到的。

接受那些刀子就插在你的心上,學習與這些刀刃共存;接受那些人就是那麼混帳,你不需要再去想他們的好來讓自己釋懷、你不需要去否定自己對這些經驗而產生的情緒。接受這些傷害與想法,也是接受自己的一部分。如此一來,你才有機會重新接受自己、活出自己。

直到有一天,「放下」會自然而然地發生。你有一天會突然發現,想到那些傷害、想到那些人的所作所為,你已經不再有情緒,甚至可以重新面對那些人,那時候的你,就已經夠強大了。


2015年10月22日 星期四

治療筆記〉帶著對食物的溫暖記憶,重建內心之家



原來食物對我來說有這樣的意義。

高職的時候,我選擇唸餐飲科,那時候我純粹只是覺得自己喜歡美食與料理,然後大學之後就越走越偏,選了完全跟自己的害羞內向特質扯不上邊的觀光系,出社會後明明想要當文字工作者,卻又順著命運的洪流來當了三年的占卜師,然而這一路上始終不變的,是我的大食量。(什麼鬼)

總之我算是蠻會吃的,夾菜便當最高紀錄是275元,那時候錢不夠還得跟同事借。覺得一次能吃到很多東西是很滿足的一件事。然而我一直都沒想過為什麼我需要吃這麼多才能獲得滿足(除非暴肥不然一般人應該都不會去想這問題)、以及當初會想要走餐飲科、現在又會想要回歸餐飲業的念頭又是因為什麼?

上次與治療師的對談,從食物聊到家庭與工作。
我說,我想要進廚房了。雖然我還是對身心靈產業非常有興趣、我還是會繼續學習、不定時會接案,但我暫時不想以職占師為正職,我想要做些不一樣的事!就算大家聽起來很蠢、覺得我沒想清楚,但我還是要做!

「決定離開這份工作,就好像是離開家一樣。」我對治療師這麼說「這邊真的很溫暖,像是我的第二個家」。其實在訴說這一段的時候我有蠻多的情緒。我很意外我在訴說這一段的時候哭了,但這裡就不多說了。
『所以你有三個家,你已經要離開兩個家了。』治療師這麼說。
「三個家?怎麼說?」
『你離開了你的原生家庭,也就是你在基隆的家。你決定搬來台北住、以及你家在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形式上來說你已經離開那個家了。而你說這份工作也是你的家,你也決定年底要離開了。現在你還有一個家可以回去,是你自己內心的家啊。』
「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內心的家是什麼樣子。
『你可以現在想想看。』

含糊地對「理想家庭」給了一些空泛的形容詞之後,我閉上眼睛好好去感受,在腦海中浮現的畫面,是很溫暖的小屋,還有開放式的廚房。我跟我的愛人住在一起,還會邀請我的親朋好友一起來家裡,我會做菜請大家吃,或是大家一起做菜一起分享。還會有一間客房,我的家人朋友可以來我家住。這個家的燈光是暖色系的,屋子不用太大,小一點好,比較溫馨。

治療師聽了彷彿感受得到我形容的畫面,他會心一笑。
『你覺得你喜歡食物、你想做吃的,跟你對家的憧憬有關嗎?』他突然這麼問。
他這麼問我才想起,國二那年我的「離家出走」,雖然不到24小時就回來了(好瞎),但那一次短暫的「離家出走」,反覆地在我的治療過程中被提及。那次的經驗很短暫,卻不知不覺影響了我的一生。

「我那時候離家出走,跑到一個同學家裡去。當時才早上六七點,我把他們全家人都吵醒了。但他們家的人完全沒有責怪我的意思,他們還烤了吐司給我吃。那一刻,我很真切地感受到一個家庭的溫暖。而那片烤土司,雖然我忘記是什麼口味(好像是大蒜),但現在回想起來很有味道,也很有溫度。這整段回憶都是很有溫度的。」
我接著說:「這樣說起來,我剛剛描述“內心之家”裡頭會有的開放式廚房,跟我那國中同學家的廚房是一樣的耶。」講到這裡我自己都笑了。

『所以你想要做菜、喜歡吃,會不會是那樣的經驗能讓你連結到那次的烤土司呢?你說那味道是很有溫度的,很棒的形容,那對你來說有很重大的意義吧?』治療師問。
的確,過去那些印象深刻的美好記憶,都少不了食物與人群的陪伴。
治療師繼續問:『你在這個同學家感受到的溫暖,在自己的原生家庭曾經感受過嗎?』
「有。」我想起了一些畫面,
小時候跟家人一起吃螃蟹,第一次吃螃蟹、雖然不會啃但吃得很開心,
國小的時候,舅媽和小阿姨會到家裡做菜,煮玉米濃湯和包春捲,還有很多好料的,
外婆有時候也會來,也會跟媽媽一起包芋泥球,
同學來我們家,媽媽會炸薯條給大家吃,
過年初二的時候,親戚都會到我們家來吃團圓飯,我也很喜歡那種感覺,
還有在表哥家過夜的時候,我們晚上都會偷泡泡麵來吃,想到就好懷念喔。
那些食物都連結著某一些人,也都溫暖了我的回憶。

又是什麼時候開始,那些溫度與記憶慢慢降溫、漸漸褪色了呢?
就是離家出走的那一天開始的吧。
然後我就開始藉由吃、一次買很多吃的,與那些美好的回憶產生連結。
但至少,我對於自己最近想要做菜、或是一直以來總是透過食物獲得心靈的飽足感,得到了一份新的理解。

我忘記是哪一天,我跟店裡的老師們在吃飯,
那天跟日常的工作日沒樣麼兩樣,也沒有特別吃什麼好料,
而我卻在那當下,心裡冒出這麼一句話:
『我們真的好像一家人喔。』
那畫面很平凡,卻也很有溫度地烙印在我心裡。

哎呀,其實真的很不捨啊。但我知道我必須要去體驗人生更多的可能性。
我很害怕,明明就已經28歲了,怎麼像大學剛畢業要出去找工作一樣那麼緊張不安?
但我知道這是磨練的過程,我需要給自己機會去歷經世俗的磨練。
然後,我將能更有力量去建構我的內心之家,那有溫暖、有美食、能與大家分享的家庭。
希望有一天你們可以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