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25日 星期四

別讓自己被當作一個「問題」看待了呀

看見一個「問題」,你的直覺反應是什麼?解決它?跳過它?忽略它?
無論你採取什麼動作,會先有的感受想必是壓力、麻煩、緊張不安甚至礙眼吧?
總之,當我們面對一個問題,通常不會太可能會是舒服放鬆的心情。

大部分的我們,或多或少都知道自己有某些問題吧,
但如果這些問題還沒有對我們的生活造成任何破壞,我們壓根不會去理會這些問題。
直到有一天,「問題」吞噬了我們,讓我們變成一個活生生的「問題」了,
人非得要到那一刻,才肯善罷甘休作出一些改變吧。

如果你是一個「問題」,你會發現,沒有人願意同理你了,
過去那些會聽你抱怨的人,已經不想再聽了,
你休想再假藉以分享之名行索取關注與安慰之實,
過去那些願意安撫你、陪伴你、肯定與支持你的人,早就都已經乏了,
你休想再得到一絲情感上的支持與關懷,他們能夠給你解決問題的建議,你就該偷笑了,
無論你說什麼,他們就會擺出一副「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那種不屑甚至無情的嘴臉,
他們那樣的反應只會讓你更憤怒、更難過,
更加印證了自己是個被害者。

你其實早就知道自己的問題點出在哪。
非要等到自己變成一個「問題」之後,才來怪罪大家對你冷漠無情。

「為什麼我只是想要情緒抒發,你們卻要跟我講大道理?」
「為什麼我只是想要你們的肯定,你們還要反過來斥責我?」
「為什麼我已經那麼慘了,你們還對我這麼冷漠?」
「為什麼你們不再安慰我、支持我了?」

你還沒有發現嗎?
因為「問題」並不值得被同理,也不值得被安慰,只有「人」才值得。
你已經讓自己變成一個「問題」,而不是人了。
大家看到問題,只會想要去解決它。
就像寫考卷一樣,我們不會對考卷上面的問答題說「加油、你真的很棒、你的存在對我來說意義重大!」我們只會絞盡腦汁寫下答案,我們只會感到厭煩、有壓力、或是我們壓根就不想寫,所以只好亂寫甚至跳過。
你明白了嗎?
當你把自己變成一個「問題」的時候,就不要奢望有任何人為你加油打氣。

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問題,
有問題很正常,但別讓自己變成一個「問題」了。

2014年9月24日 星期三

誰還記得是什麼時候破掉的

「希望你不要變成我現在這樣。」

如果可以,你也想對五年前的他這麼說吧。

更想要對那些,你可能已經傷害的人們這麼說吧。
雖然我也覺得這樣的說法真的很自私,
但,無論在追求愛情的你們有多麼傷痕累累,請務必以你們的專情與忠誠為驕傲。
因為一但過了那一個框架,就回不去了。
這就是你的意思吧?

是啊,那些大家口中的蕩婦或髒東西、這些破掉的男孩女孩,

他們當中有誰,不曾懷抱過從一而終的穩定關係?
他們當中有誰,不曾經認定過自己也是情感專一?
他們當中又有誰,不曾奢望自己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婚姻與家庭?
這些大多數人來說都應該要去追求的目標、或是對感情與家庭的普世價值,
對你我來說,可能是連作夢都不敢去夢到的奢侈品吧。

那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失去這份希望的呢?


怪罪那些透過背叛、欺騙、漠視、瞧不起等各種方式傷害過自己的每一任愛情,

或是怪罪在更早更早、恐怕是在國中、甚至小學之前,就遠離自己的父愛或母愛,
怪罪到底,其實也只能怪罪自己的靈魂不夠堅強吧。
畢竟誰沒有被傷害過呢?

對於自己選擇的關係負責任吧。


『那些人只是想要跟你上床才對你溫柔的、才對你說那些好聽話!難道你不知道嗎?』


「那又怎樣?即使只有一瞬間被對方渴求!即使是這樣我也願意!」


在日劇【晝顏】裡,這段對白的殺傷力實在太強大了。

這一段我重覆看了好幾次。

「如果你們分手,我可以當第一人選嗎?」

「不知道為什麼,約過這麼多,但我就是好喜歡你。」
「你真的很可愛,可惜已經有男朋友了。」

「我可以當你的小男友,如果你願意的話。」
「你跟我之前的夢中情人好像,現在能抱著你像是在做夢。」

你說你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於那些言語上的挑情上了癮。

那一刻,就算只有幾秒鐘,或是幾十分鐘,卻也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有價值的人。

「老師,你知道嗎,我什麼才能都不會,但我最會的,就是勾引男人。」

有一個個案曾經在我面前這樣對我說。這一句也莫名烙印在我心裡。
烙印得很深很深。

這些破洞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2014年9月20日 星期六

夜晚大雨的聲音。


小時候常常去表哥家玩,有時候會在他們家過夜。

住表哥家的時候,我們幾個小孩常在凌晨起來泡泡麵來吃。
印象很深刻的是那時候的泡麵還有統一粿仔條,現在好像已經找不到了,
有時候水不夠熱或是泡不夠久,粿仔條就很硬很難咬,
但配著與油蔥調味包融攪在一起的熱湯,油油香香鹹鹹的還是好好吃。
有一晚是颱風夜,窗外下著大雨,還有颱風強勁的呼嘯聲,
我們在房間裡享用熱呼呼的泡麵,伴隨著當時還不會特別留意的溫馨感。
屋裡屋外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這簡單回憶讓我非常喜歡大雨的聲音。


越到深夜越喜歡。

比較起夏夜的蟲鳴和人們的歡笑聲,深夜大雨的聲音讓我更有安全感,讓我更容易入眠。
尤其當它用力拍打在屋簷上、硬梆梆的柏油地面上,
那不絕於耳啪搭啪搭的聲響,著實讓我感到異常地心安,
甚至,會出現一種幸福感流竄在我的身體裡。
當然,前提是我不需要出門。

「啊,原來我也是這麼幸福的。」
大概是這種感覺,每當深夜突然下大雨的時候。
縱使這樣的感覺往往消縱即逝,然而每當聽見大雨的聲音、這般感覺來的時候,我都會想好好珍惜,在這一瞬間好好體會這種小確幸。

這麼喜歡也或許是因為,大雨的聲音,往往也能把都市的聲音蓋掉了。

外面有太多聲音等著我們去回應了。
當人們的聲音變成瑣碎的壓力、人們製造出來的噪音開始鼓動我們浮躁的情緒,
這時候就多希望來一場豪大雨,讓那些複雜的聲音全部都暫停。

有時候也會在這一刻,
幻想身邊有個誰,
我們可以牽著手,不用說話,
就靜靜地一起享受這來自大自然的交響曲,
然後我們相視而笑。

如果我們對幸福的渴望可以永遠停留在這麼簡單的小事情,那就好了。

2014年9月15日 星期一

電影句場〉【渴望】醒不過來的愛麗絲夢遊仙境



渴望。】彷彿是用昆汀塔倫提諾的風格詮釋中島哲也最擅常刻劃的「愛」。我不建議大家抱持著期待它像【告白】的心態去欣賞這部電影,雖然同樣在探討愛,卻也不像【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那麼直接搗入我們的感性面。因為【渴望】比起中島哲也過往的作品更加內斂、卻也更加深刻了,就像劇中每一個人的傷口一樣,都深刻到血流如注。
 
如果你想要看的是「暴力美學」,以及有關「愛的極限變調」,那我相信【渴望】能滿足你的渴望。

電影主要從兩個人的視角帶領我們去認識藤島加奈子:加奈子的爸爸、迷戀加奈子的國中同學。這兩個角色對加奈子的熟悉程度其實跟我們觀眾差不多,因此藉由這兩個角色的角度分別帶領我們去認識加奈子絕對是最佳的人選。透過他們的視角,我們看見了加奈子各式各樣的笑容,她的天真爛漫足以讓我們卸下心防,她知道你喜歡聽什麼,讓你認為她是全天下最了解你的天使;當妳對她生氣、當妳想要對她報復,她空靈的眼神卻又可以讓引發你的憐憫,讓你放下緊握的武器。你可以說她象徵的是單純的愛,像一個嬰兒一樣,想愛誰就愛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更可以說她是一個單純的自私,因為單純所以沒有極限。

在中島哲也過去的作品,我們都可以很清楚看見「壞人」為什麼會變成壞人?但很明顯的一點,中島哲也必沒有想要去串起【渴望】這一整部戲的零碎劇情,就像他並沒有想要告訴觀眾「破碎的加奈子」為何而破碎。我們可以猜測加奈子得不到父愛與母愛,以致於她在外能夠討好每一個男人甚至女人;但更合理的推測是,加奈子在父母身上看到的是變奏的愛,發現愛可以用性愛、暴力、操控等方式呈現,她開始學會讓每個人都願意被她操控,讓每一個人都願意為她付出一切、為她著迷。只是能夠拼湊加奈子的拼圖真的太有限。從國中同學、老師、補習班同學、大家口中的男朋友、心理醫師到黑道,每個人給了一塊屬於加奈子的拼圖,但到最後你還是很難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她。或許每一塊拼圖本身就已經是個完整的藤島加奈子了。「愛自己的家人到底有什麼錯?」劇中狂犬父親的這一問,不難套用在加奈子身上,她對劇中每個角色做的一切都是出於愛,吧。

混亂的故事就像愛莉絲夢遊仙境,只是有別於愛麗絲的故事是,這些人沒有醒來的一天。

故事中的加奈子巧妙地把每個角色都帶入屬於自己的愛麗絲夢遊仙境,在這夢裡她像是個單純的孩子,沒有規則,也沒有極限,卻也像個惡魔,把每個人都牽進美夢,再把大家帶到黑洞邊,然後放開手。劇情的娛樂性可說是零,但血腥鏡頭出乎意料地多,而故事發展越是令人感到抑鬱,內在的酸楚無從宣洩。這次要端給你的不是【告白】那種糾結的震撼,中島哲也這次沒有想要討好任何人,就很單純地讓你看見每個【渴望】所伴隨而來的黑洞,每一種扭曲至極的愛。

我會說,【渴望】這部電影很純粹地就是中島哲也的「渴望」,他不打算為任何觀眾的感受負責任,就只是想要拍一部自己完全屬於自己的電影,就只是很「純粹」地想要拍攝這個故事,就跟跟劇中加奈子的「純粹」一樣。當你看完這部電影、懷著滿腔的鬱悶與不快走出戲院,你會很想要衝到中島哲也的面前拿著棒球棍指著他大喊:「中島你這個傢伙!」這時候你又會突然放下棒球棍,就像劇中每一個人都中了加奈子的毒一樣。因為你知道拋開所有的理性之後,你還是深深愛著的。


"當Gay是種選擇嗎?" 如果重新來過...


從那些年的隱藏自己、偷偷喜歡班上的異性戀男生,也曾偷偷摸摸地上同志交友網站不敢被發現,到現在我非常慶幸我可以很坦然地跟我的所有朋友、所有異性戀朋友暢聊我的感情世界。其實已經忘了當自己開始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同性戀的那時候究竟是怎麼掙扎過來的。但今天在這裡、面對這道問題,我可以回答說我以自己為榮、我以自己是同性戀為驕傲,因為我、我們的存在,我們讓社會看見了更多不同,我們讓這世界看見了更多可能。當同性戀不是一種選擇,如果可以選擇,哈,我還是會選擇繼續當同性戀,因為我想繼續跟大家一起奮鬥下去,繼續讓大家看見我們的不一樣。

而我知道今天我可以講這些是因為我在這裡、是因為一路下來我的朋友也都支持我。倘若今天我在一個會將同性戀處死的國家與文化,我可能無法這樣回答了。然而一想到那些人,我便知道自己要更加以同志為榮,因為世界各個角落的同志朋友們,每一個人、都還在為這場戰役努力奮鬥著。

2014年9月9日 星期二

蘋果日報〉靈數骰子占卜 冷都男指數

「冷都男」一詞源自韓國,是冷漠都會男子的縮語,意指又酷又傲慢的都市男性,你是冷都男嗎?快來測陳豪兒老師的靈數骰子占卜,看看你的冷都男指數有多高吧!
報導╱李謹廷 圖片╱資料照片 原文:
http://www.appledaily.com.tw/appledaily/article/supplement/20140909/36072757

測驗開始 請憑直覺選1組骰子。 

















2014年9月7日 星期日

邊境心路〉〉迷流在邊境間的自由與擁有


8/18晚上從泰國回台灣了,

緊接著也在8/19回到熟悉的忠孝敦化。
一如往昔,我回到上班的地方。我每天都會在這裡待上至少八個小時。
在這裡生活、工作的人們,大多都擁有很多,包括我也是。
就算我們擁有的不是財富,卻也擁有很多「選擇」。
如果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這麼多選擇,我們想要的可能就不會這麼多吧。
那我們的生活究竟是主宰著這些選擇,還是被這些選擇主宰了呢?

起初選擇泰國計劃的時候,在沒有思考太多的心情下就報名了。

當然有一部份是被「沒有通訊、沒有電力」的山村生活所吸引,
再加上行程本來並沒有提到會需要跟我最沒轍的小孩子進行互動...well...well.....



回想起來,並不是我選擇了這個泰國計劃,而是這個計劃選擇了我。

很多人問我這一趟旅途我們做了什麼,但我想跟大家分享的是我們得到了什麼

8/9 出發泰國前,我在臉書po文,
我說我要用一種極端的方式讓自己遠離依賴已久的生活模式,
然後透過這一趟旅行,發現自己的生活中有哪些是不需要的、有哪一些又是我想要的。
行程裡面有四天三夜會神隱在泰北的深山村落,無法對外通聯、沒有電、沒有網路,
這點對我這個重度臉書成癮的患者來說絕對是一大考驗,
就像是有酗酒問題的人要進入戒酒會是一樣的心境吧 (到底把這計劃當作什麼啊)?
但我很期待的是,我將能騰出許多時間與自己好好對話。

這般有如「去蕪存菁」的期待,在到泰國的第一天就跟副領隊Suni分享了,

他當時問了我一句:「這樣你不擔心回去之後會感覺到失落嗎?」
那時候我並不了解他所說的「失落」是什麼,
直到旅途快要結束的那幾天,我就開始感受到了。
而且越是接近回台灣的日子,這樣的感受就越加強烈。



我會把這份失落感比喻為自我掙扎,但我覺得這份失落與掙扎是找回自我的必經過程,
那種失落與掙扎的感覺是:當你回到台灣,你的生活很難有什麼改變。
我們不會因為探訪了克倫族的村落就決定回台灣要隱居山林,
我們也不會因為愛上Punpun有機農場的經營理念就立志要當農夫或自己蓋房子,
更別期待我們體驗過簡單生活回來就會變得清心寡慾無欲無求。
我回到台北東區,我的生活還是一樣,沒有什麼變化。
我一樣回到了被3C包圍的世界,電視、電腦、手機、網路、冷氣等等,我持續使用著這些工具,
我一樣回到了充斥著多種選擇的慾望之都,各大名牌服飾與邪惡超商,我還是不免會踏進這些企業的大門,這些選擇並不會因為這一趟旅途回來就立刻被刪除。

網路、臉書、電視新聞、智慧型手機、販賣各種欲望的便利商店與服飾店等等,這一些讓我們上癮的人際凶器、扼殺我們獨立思考能力的大染缸,似乎並不存在於我們這次參訪的泰緬邊境,

我並不是說他們完全不使用、不購買這些東西,
而是他們單純化了我們所擁有的這一切。

我們不用急著去否定自己正擁有的生活方式,

正因為我們擁有現在的這一切,我們才有辦法得知──在地球的另一個角落,有著許多連身分都沒有的人兒們,過著一個比我們這些有身分的人還要更踏實的快樂生活。而我們擁有的這一切──網路、臉書、電視、手機、超商裡的影印機與傳真機──讓我們有機會與這些人產生緣分。

我更正一下,與其說這趟旅途帶來的失落感是「回台灣之後的生活不會有改變」,

不如說是:「回台灣之後我們發現自己的力量還是很難改變些什麼,但我們能盡力去單純化些什麼」而或許能促成我們有所改變的就是一份單純的態度。誰知道呢?
我想說這趟旅行的「獲得」不是有形的,這份「獲得」是一個新的思考角度、一種新的生活的態度,甚至開啟了我們人生新的決策、新的信念的產生。
有些信念會在這樣的旅途中漸漸成形。這些信念可能不會這麼快顯現在你我的生活、也不會這麼快出現變化。你的心像是被播種了,有些看不見的種子灑進了你的心裡。直到有一天,他們會破土而出、發芽、成長,然後綻放。

這一切的感觸被層層堆疊的起始點,是在105號公路。



旅途第四天,我們花了將近一整天的時間進入位處邊境深山裡的Krekee村,
在那之前,我們的雙條車行經泰緬邊境105號公路的眾多難民營。
住在這裡的是沒有國籍身分的克倫族人,他們在泰國沒有合法的身分。過去為了逃離緬甸軍政府對於少數族群的滅絕式迫害,他們流亡到泰北邊境。難民營內的人們可能終其一生都在想著如何生存,有許多人從出生到死亡都沒有離開過難民營。
甚至對有些孩子來說,世界的大小就等於是難民營的大小。
在我們看來,能夠隨心所欲地遊走全世界、做自己想做的事、追求夢想,就是自由;
但或許對他們而言,確保能夠呼吸到明天的空氣、看見明天的太陽,就是自由。

我們可能會想知道,有沒有一些國際組織幫助這些難民營的人離開營內、到外面工作呢?
事實上,有許多離開難民營到外地工作的「移工」並沒有過著比較「自由」的生活,
這些移工可能在外遭遇到更多不平等的待遇,找碴、索賄、文化排擠等現象層出不窮,也因為他們沒有得到完善的教育,他們只能從事大量付出勞力的工作,被壓榨、剝削等情況不比在難民營內還來得「舒適」。

營內、營外,哪裡才有真正的自由?
「自由」對這些難民營的人民來說真的是連作夢都不敢期待的奢侈品嗎?
每次想到這裡,這份糾結感就會在心底種下「我們真的能為他們做些什麼嗎」的自我懷疑。
像我們這樣「自由」的人們出現在他們面前,對他們來說真的是好事嗎?
我們的「出現」不僅僅是我們個人,我們的服飾代表著與他們截然不同的民情文化,不離手的手機與相機,象徵著我們以為的文明生活。我們將我們擁有的這一切帶入他們的生活,像是在他們面前炫耀一般,然後過沒幾天,我們消失不見,什麼也沒有留下來。他們的生活不會因為我們來訪而獲得什麼改變。

同樣的是,我們回到台灣也不會因為這十天的過程而出現什麼重大變革。

如果我們讓這樣的懷疑變成信念,
我們恐怕連踏出去的勇氣都沒有。

國際志工的反覆出現與離去,讓這些難民營、克倫族的人民接收到不同的文化與知識。
我們要思考的應該是如何避免為他們帶來文化上的衝擊與環境上的傷害之外,
更要相信我們每個人會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意義與價值。
旅途本身不是我們單方面的體驗,我們也在創造體驗給當地人。
避免為他們的文化環境帶來傷害的最高指導原則,就是尊重、陪伴與融入。

「你會出現在這裡,就一定代表著什麼。」
我們的出現對他們來說,也可以是一場播種的過程。
雖然我知道,我給Krekee村民的牛奶糖,就算有六大盒,但他們遲早會有吃光的一天。
雖然我知道,跟村裡小學孩子們合照,就算他們喜歡照片裡的自己,也無法擁有這些圖檔。
之前想到這些其實心裡酸酸的,我們究竟能夠留下些什麼──是能讓他們擁有的?這問題我到現在都沒辦法給出一個標準答案。我想,對於這些克倫族人來說,他們也不會真的期待「我們能為他們留下些什麼」。
但我會說,我們能給予的,就是與他們一起去體驗彼此創造的時時刻刻。

「擁有,不是緊握著某個人事物一輩子,而是好好地去體驗此時此刻。」




我們太習慣把「擁有」視為形式上的獲得,而忽略了「無形的擁有」所蘊藏的力量。
掛在我們衣櫃好幾年的衣服、書櫃角落裡擺到長灰塵的一本書,這些都是我們「擁有」的;
一場十天的旅途,讓他人進入我們的生命、讓我們成為他人的過客,用力去交換彼此的感受、體驗這一切──可能將悄悄改變你人生的大小事──這些,也可以是「擁有」。
你想要哪一份「擁有」呢?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Krekee村落的第二晚,
伴隨我們的是Gunchaipa的傳統樂器彈奏與他靦腆的笑容,
還有那帶給克倫族人歡樂的「克倫快樂水」(雖然都是當地翻譯和我們志工在喝),
大家圍成一個圈,與當地翻譯開始用簡單的英文玩起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
雖然我的英文能力大概是團員當中數一數二弱的,但還是能聽懂六成大家所說的話。
當時有人問起當地的翻譯Pong,意思大概是說:「我們志工來到這裡真的對他們有幫助嗎?」
Pong的回答是:"You just visit, you just came here, that's already enough."

「你們的拜訪、你們出現在這裡,這就已經夠了。」


這句話著實烙印在我的心裡。
讓我對於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價值懷疑得到了解套。

老實說在Krekee的這四天三夜,沒有電、沒有通訊與網路,洗澡只能洗冷水澡,潛意識抱持著一種「反正我有一天會回去」的心態,這樣的心態讓自己在山上好過許多,但對於這些克倫族人、這些本來就居住在這裡的人們而言,這裡就是他們的家,他們根本不會有什麼「回去」的期待。
孩子們在屋裡開心地唱歌,在泥濘上奔跑,
晚上他們一家人會坐著一起聊天,因為沒有電,只能透過蠟燭的微光看到他們的笑容。
因為黑暗,我們會更珍惜光亮。因為他們沒有我們所有的,所以他們會更珍惜家人在一起的時時刻刻。這,是他們所擁有的,也是我們所缺乏的。
我們總是自視甚高地認為,經濟條件落後的地區需要接受我們的幫助,
但細心去感受,會發現他們能帶給我們的,可能比我們能帶給他們的還多更多。

反思我們能做的,真的就只是單純的「出現」,
這麼多象徵不同文化的人出現在他們面前、訴說著我們來自何方、告訴他們我們土地的故事、我們擁有的一切。或許、或許能為他們的心裡面播灑下「改變的種子」。

期待有一天會像太陽花一樣綻放開來吧。

原本不是那麼喜歡小孩的我,到現在還無法忘記Krekee村小學孩子的笑容。




豪兒 2014/9/7